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198章 孫妙青遺言

關燈
第198章 孫妙青遺言

安陵容身子弱、遇著節氣變化,容易咳嗽犯病,一直在吃藥,宮裏許多人都知道。

祺貴人因為一句話,便吩咐身邊婢女、買通宮人,在她吃的藥裏動手腳。

寶珍不是寶鵑,她眼睛亮、也護主,察覺不對,便立刻告訴了安陵容。

而安陵容因為知道祺貴人前世有此一著,多有防範,得到消息,反手便將藥下在祺貴人藥裏。

都不能算是為前世報仇,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。

祺貴人好歹還有家世、容貌也出挑,得了這副嗓音尚且要被無情嘲笑,安陵容不敢想象,自已若是變成這樣——狗皇帝那般無情,沒有靠山、又失寵,在這後宮的日子會有多難。

安陵容承認自已心裏是陰暗的,在聽到祺貴人公鴨嗓時,內心十分痛快,甚至在想,這還不夠。

只有她毀了容,才能堪堪與自已失聲相較。

可是娘娘那一眼……是發現了什麽嗎?

娘娘會不會覺得自已很卑鄙?

日後會不會再也不敢相信自已?

臺上咿咿呀呀唱得熱鬧,傳進安陵容耳中,都是喧囂。

“恬娘娘~”

曦朝不知何時來到安陵容身邊,連喚了好幾聲,安陵容才回過神來,“公主殿下,怎麽了?”

“給你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曦朝記得恬娘娘最喜歡吃杏仁,額娘跟前這個好吃,給恬娘娘。”

曦朝將杏仁放到安陵容手心,便去了沈眉莊那裏,幾句話哄得沈眉莊眉開眼笑,還說今晚要跟惠娘娘睡,後又被方佳淳意叫過去。

今兒的戲散得早,安陵容緊緊握著杏仁,追上皇貴妃儀駕。

“娘娘……”

祺貴人的嗓子是安陵容所為,年世蘭一眼便瞧出來了。

以瓜六的本事至多去皇上跟前告狀,而眼下她的嗓子,只怕事情還沒說完,皇帝便已經沒了耐心。

都是些小打小鬧,年世蘭不想管。

她坐在轎輦上,目視著前方,懶懶道:“若為著旁人的事,不必與本宮多言,本宮什麽都不想知道。”

旁人的事……

安陵容眼含驚喜,“嬪妾是特意來多謝娘娘和公主賞賜杏仁。”

“娘娘。”

頌芝開口,安陵容聽出她有事要稟告,立刻退下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奴婢方才瞧著,皇後娘娘似乎往淡泊寧靜去了。”

“皇後?”年世蘭訝異道,“她去淡泊寧靜做什麽?”

頌芝:“皇後娘娘似乎知道您前兒去瞧過端妃。”

“……去淡泊寧靜。”

年世蘭的儀駕還沒到淡泊寧靜,便遠遠瞧見鳳駕離開,於是她便追去了鏤月開雲。

【你去尋她做什麽?】

“本宮是皇後,去哪裏、探望誰,難不成還要先征得皇貴妃同意?”

皇後端起茶盞,淺呷一口,並不多看年世蘭。

年世蘭大概能領會皇後生氣的原因,【我前兒去瞧她,是因為她身子不好。】

“皇貴妃仁慈,去哪裏、探望誰,也不必告知本宮。”

【你不必這樣同我說話。】

【周寧海說她病得要死了,想在臨死之前見我一面。】

【仇歸仇、怨歸怨,我當時生孩子,是她在關鍵時候指證鈕祜祿氏,否則今日鈕祜祿氏便不是熹嬪,而是養著兩個孩子的熹貴妃。】

【她們全家都會被皇上提拔,伴隨鈕祜祿氏崛起,朝中會形成以她們家為核心的新勢力,與年家對抗。】

【哪裏會是當下這般平和的局面?】

皇後哼了一聲,“這麽說,在皇貴妃眼中,本宮這麽些年、前前後後為弘昭謀劃這一切,倒不如她端妃一句話有用?”

“我、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【我只是不想欠她這個人情,所以才去見她,況且,我們見面,也並沒有說什麽。】

“齊家亦是武將之家,手握兵權,確實比本宮娘家得力,皇貴妃想為公主換個養母,倒也是目光長遠。”皇後的語氣冷靜得可怕。

“你這是哪裏的話?”

“本宮是哪裏的話?”

茶杯落在桌案,發出聲響,皇後面有慍色,“隆科多近日對你兄長多有彈劾,你明知皇上忌憚武將聯手,卻還要在這個時候向端妃示好,是活得不耐煩了嗎?”

“你自已不想活,難道也不顧年家、不顧你兒子不顧曦朝了嗎?”

年世蘭不是乖乖受訓的性格,可是說到她在乎的年家、在乎的兒女,她便偃旗息鼓。

【我沒想那麽多。】

“皇貴妃逍遙灑脫、自然什麽都不必想。”

不等年世蘭反駁,皇後語氣愈發嚴厲起來,“可她是什麽人?!”

“藥了你兒子、害了你性命,風雨飄搖的身子,不僅能活到最後,還能落個端莊賢惠的美名,你呢?孩子娘家、權勢富貴,什麽都沒有,還要被人指著鼻子罵惡毒。”

“你死後是什麽情況,你自已不知道?”

“成大事,心不夠狠、手不夠辣、心眼也不及別人多,吃一塹不長一智,白活一世,還敢與她接近?”

“曹琴默都知道護著溫宜,避她如惡鬼,你可倒好,怕她這輩子膝下孤寂,巴巴兒去給她送一雙兒女,好讓她當聖母皇太後是嗎?”

年世蘭原還有些不服氣,經皇後這樣一說,倒是清醒了幾分,她伸手去握皇後的胳膊,“我……”

“好啊!”

皇後毫不留情打斷她的話,“你只管作,不管弘昭的額娘是誰,本宮都是唯一的母後皇太後!”

說自已錯了這樣的話,年世蘭著實開不了口。

她搖了搖皇後的胳膊,【是我考慮欠妥。】

【她前兒同我說,從前的事情都是她的錯……】說起這個,年世蘭內心的聲音,忽而帶了幾分歡快,【你是不知道,落胎藥的事,她從來沒跟我道過……】

“歉”字還沒有完,被皇後瞪了一眼,她又趕緊收回。

【她說當時年紀輕,心裏總是帶著幾分僥幸,即便腦子裏閃過太後可能對我不利、卻從沒想過皇上舍得對親骨肉下手,其實誰又想過呢?】

【錯都在老登,我們都是受害者。】

皇後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:兇手多年後的一句道歉,便能叫她忘了自已兒子的性命。

她還真是大度!

年世蘭立刻改口,【但是我、可沒有原諒她!】

【絕對不會!】

“左右那是你的兒子、你的性命,你原不原諒她,與本宮有何幹系?”

年世蘭將茶杯往皇後跟前推了推,“昨兒哥哥已經想法子制造機會,當著皇上的面給十三爺把了脈。”

【哥哥說十三爺的情況不容樂觀,想要徹底治好,希望不大,但是保個兩三年當是不成問題。】

兩三年……這也就意味著,敦親王等人,今年必須要除。

皇後正思量,年世蘭心道:

【八爺九爺還好說,現在已經被關在宗人府,敦親王前世謀逆,皇上都不敢殺他,怕是不好處置。】

“敦親王身份尊貴,別的不說他生母是孝昭仁皇後的親妹妹,太後也不過是孝昭仁皇後身邊的校書侍女,皇上自然是有顧及的。”

【老登不過是在意虛名,倘若咱們給他這個虛名呢?】

“你有法子?”

年世蘭腰桿又硬起來了,“本宮的哥哥可是尚書、是大將軍,本宮這點本事還是有的。”

她拉著皇後去了皇後的書房,提筆與皇後如此這般說來,皇後連連點頭,眼中多了些讚許。

“天欲其亡,必令其狂……”

皇後正琢磨著,年世蘭一臉傲嬌:“如何?”

曦朝每次安安分分吃完一碗飯,便是這副模樣,喊一聲“皇額娘”,滿臉的求誇獎,母女倆簡直一模一樣。

“是個好法子,確實不枉費你重活一世……”

【哼~方才是誰說本宮白活一世的?】

“但是想要實施,還需要仔細謀劃。”

為了證明自已不是成日只曉得吃喝玩樂的,年世蘭還寫了一份名單。

“上次你說讓張廷玉、鄂爾泰輔政,我回去想了一下,這些人都是可用之才。”

年世蘭走後,剪秋來到皇後身邊,“娘娘如此為皇貴妃母子籌謀,皇貴妃卻還如此不領情,到這個時候,竟還……”

從去端妃那邊回來,到方才寢殿內皇後的聲音傳出,剪秋曉得皇後很不高興,她心疼自家主子,頓了頓,鬥膽道:

“其實阿哥和公主而今是向著主子您的,皇貴妃對您也多有信任,娘娘若覺得皇貴妃……”拖後腿、不中用,“處理也不難,為何還要這般費心引導?”

“本宮娘家不得力,需要年家的支持。”

這個理由,似乎說服不了剪秋。

“即便皇貴妃暴斃,有阿哥和公主在,年尚書和年將軍定然會支持娘娘的。”

事實確實如此。

皇後還是丟了兩個字:“胡鬧!”

她思量片刻道:“本宮這個時候對皇貴妃出手,難保那些心懷叵測之人,不趁機在皇上跟前進言,說本宮擔心權柄下移、容不下年氏,到時候,皇上借機對本宮下手,再要囚禁本宮,本宮這麽多年的籌謀,豈不是都白費了?”

無論如何,這一輩子,她不會由著皇帝把景仁宮變成冷宮。

“皇上最是擔心後宮幹政,許多事本宮……不便出面。”

皇帝一向瞧不上女人之間的爭鬥,便是害及性命,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前世自已大抵是為了三阿哥那個蠢貨,與前朝聯系,被皇帝發現,才會被皇帝忌憚責罰。

這輩子有年世蘭在前頭,她與親哥哥家書、給娘家賞賜,年家人之間的聯系,從前便有,都是尋常事。

借此與朝堂建立聯系,皇上再怎麽疑心,自已都能完美脫身。

而且世蘭為人,於朝政之上並無野心,“後宮裏頭,除了死人,再沒有比她更合適做這個聖母皇太後。”

死人都說出來了,剪秋也不敢再多言。

皇後轉身從書架不起眼角落翻起一本舊冊,這裏頭記錄了孫妙青死前交代的未來。

也是她所知道的歷史。

據孫妙青說,小四蛋年輕時候還算有些功勳,但是晚年昏聵,寵幸貪官和珅、縱容他搜刮民脂民膏,生活奢靡、帶著妃嬪兒女幾下江南,大肆修建行宮。

掏空國庫進行揮霍。

不僅大興文字獄,讓土人自危,還全面實行海禁,導致整個國家經濟與西方脫節。

“西方……工業文明……”

皇後看著自已筆下寫出來的諸多陌生字眼:能自已跑的車、能記錄人像的相機……蒸汽機、電磁……大炮、軍艦……

還有一份朝臣名單,雖然不夠全面,但是能夠載入史冊被孫妙青知道的,想必都有過人之處。

皇後將年世蘭今日所寫,謄抄在一起。

入晚,皇帝來了鏤月開雲。

他靠在床邊看書,瞧見皇後沐浴歸來,隨口道:“聽說你今兒去瞧了端妃?”

皇後梳著頭發,滿臉惋惜道:“她也是個可憐人。”

“臣妾聽說她這幾日身子每況愈下,皇貴妃又下令不許太醫去那邊,端妃是從潛邸便伺候皇上的老人兒了,這幾年對太後又孝心可嘉,她那身子骨出事便也罷了,若叫皇上被人議論……實在得不償失。”

“所以今兒戲臺散了,臣妾便順路、進去瞧了一眼。”

皇帝點頭,“皇貴妃還是那般任性,後宮幸好有你。”

“陳年舊事,原就是一場誤會……”皇後跟著嘆息,“皇上得空也去瞧瞧端妃吧。”

“軍機處剛設立,朝政事忙,朕得空便去瞧她。”

說起國事,皇帝忍不住嘖了一聲,“而今西北西南尚未穩定,北邊羅剎國也虎視眈眈,八旗子弟卻奢靡成風、貪圖享樂。”

皇帝的話語中充滿擔憂。

“臣妾一介婦人,不懂這些。”皇後從銅鏡中註視著皇帝的神色,“這幾日聽戲,其中有一出是皇家圍獵,說什麽居安思危,臣妾也不懂。”

“這有什麽不懂的?”

“臣妾瞧著,圍獵不過就是皇上帶著皇家子弟,去殺生玩樂,怎麽就是居安思危了呢?”

“皇家圍獵可不是殺生玩樂。”

皇帝合上書本,饒有興致對皇後解釋道:“圍獵不僅能夠鍛煉將土勇氣、還能考驗他們的戰術,鍛煉他們的騎射本領。”

“先帝在時,每年都會北上秋獵,八旗子弟各展雄風,場面浩浩蕩蕩,不僅能夠借機鍛煉八旗將土,還能震懾外敵。”

“竟是臣妾狹隘了。”

皇後賠笑,卻註意到皇上將圍獵聽進去了。

他聽進去就好,還有大半年,完全有足夠時間準備木蘭秋狝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